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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獨孤鶴軒已然成了一縷清泉,可滋潤灌溉周邊的花花草草——這就是丹修的價值所在。

曾經揮霍的無數靈石,其價值終是體現。然而,這樣的丹修道路,還是得一如既往的用靈石鋪下去。

時下,能將三品靈丹煉成三道夔紋丹痕,對於這一成績,獨孤鶴軒還是很滿意的。假如他能擁有金鼎丹爐、丹玉容器,或許能走的更遠。

甘洲,位於鴻蒙界西南,素有“萬山之洲”的稱譽。境內崇山峻岭,多奇谷詭地,凶禽猛獸遍布,毒蟲瘴氣隨處可見。然而,因經年累月形成的特殊氣候與靈氣,塑造出了一個特殊環境,孕育無數天地珍寶。而且,甘洲境內沒有那一方勢力獨大稱霸,所以,此洲成了集最兇險、最熱鬧與求富貴為一體的天下名洲。

有人將之稱為:黃金地,冒險樂園!

由清洲前往甘洲,路途遙遠,兇險萬分。其中的兇險,有九成是來自人類。獨孤鶴軒與范見仁偷偷下山,直奔目的地甘洲。為此,范見仁做了紮實的準備,不知他從那兒弄了一張標註詳盡的地圖。二人依圖選擇了一條很不起眼的安全小道。約莫到了十一月中旬,亦即花費了二十多天,才走到清洲與甘洲的交界地帶。

清洲這邊,靠近邊界的山脈皆為清微山脈的枝枝脈脈,高低錯縱,整齊有度,靈氣充裕,霧繞之際,仍有盈盈綠色。相較之下,甘洲那邊的連綿群山,雜亂無章,靈力之氣散亂不均勻。若有風起,飛沙走石,塵沙瀰漫。

這大概是人族典籍中描繪的:山正與山邪的經典情形。

二洲交界之地,有一片不起眼的楊柳林。若不細找或是熟知地形,御劍飛行很難發現。柳林下面是黃土坡,落滿了枯草敗葉。此刻,山坡上站着兩位少年,一人穿白袍,一人穿黑袍,神色凝重的看向坡頂的楊柳林。在楊柳林的另一角,有一堆腐草與幾棵倒地的枯樹桿。看似很自然的草堆與枯樹,卻形成了一個極佳的藏身地。在那裡,一雙泛綠的眼睛正注視着坡上的二人。

綠芒之下,那雙眼睛似是燃燒着冥火。順着眼睛看去,蓬亂污垢的頭髮與腐草融為一體,很難辨認出頭型。忽然,隱藏在草堆中的那雙眼睛動了動,向外移了稍許。頓時將那顆頭與腐草稍稍分開,而那顆頭型好似“狗頭”。而“它”眼前的兩個人,神秘的消失在土坡上。

這一天,是十一月十五日。天空下着淅瀝小雨,遠近山頭被濃霧緊鎖。

楊柳林里的柳葉掛着水滴,混雜着黃土,有些渾濁。另一角的腐草氣息,在一陣輕微的響動後,很快向樹林中擴散,形成一種奇怪的窒息感。這種氣息似是在尋找着什麼。良久,這種氣息悄然退去,隨之楊柳林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它慢慢的移動着,搜尋着,視線從未離開過黃土坡。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氣息,似能洞察整個樹林中的細微響動。只是,它暫時什麼都沒發現。它抬起狗頭,朝天啐了一口,如魅影般一閃,消失在那堆腐草中。然後,樹林里突然失去了任何生命的氣息,一如幽冥地府。

風聲漸急,樹林凄凄。雨勢借風威,越下越大。

約莫到了子時,平靜的樹林中再度傳來響動,同時響起“嗚哩哇啦”叫聲。這一連串的響動,皆是從那堆腐草中傳出。一刻後,一道火影出現在樹林的正中心。是那個狗頭怪物身上的數朵火苗,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火影。

滂沱大雨中,狗頭怪物開始舞蹈,口中“嗚哩哇啦”的反覆念叨着。手中的拐杖看似胡亂舞動,實則是一直重複着三個動作。這三個動作看似簡單,甚至有些滑稽可笑,可一但配合火苗,頓時顯得奇詭無比,好似形成了無數動作。

更奇的是:狂風暴雨中,那火苗越燃越旺。

火苗之旺,猶似塗血。彷彿,那是一種古老的血火祭祀儀式。

子時末,狗頭怪物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它的血液似是被吸干。它氣息微弱的躺在樹林里,任憑狂風暴雨的沖刷。

深夜中,周圍的山洪響徹群山,失去“家園”的妖獸怒吼着。但是,卻沒有任何妖獸敢靠近這片樹林。無盡的黑暗中,黎明的到來是那樣的難能可貴,令人望眼欲穿。無論黑暗持續多久,黎明終究還是來臨。

翌日,天光放亮,風停雨歇。楊柳林頓有一番新氣象。

狗頭怪物爬起來,喝了幾口地上的積水,情形似有好轉。忽然,它的鼻子嗅了嗅,雙眼生光,迴轉身子看去。離它一丈外,有一頭大野豬,鼻孔還喘着氣。狗頭怪物怪嘯一聲,伏地一躥,張口咬住野豬的喉嚨,瘋狂吮吸起來。只是一小會,一頭野豬的鮮血被吸個凈光。狗頭怪物一陣狂喜之後,緩緩站起身子,用那雙幽靈似的綠眼睛掃視着樹林。

須臾,用一雙黑乎乎的手撥弄了一下頭髮,呲嘴發出幾聲怪笑。猛然擰下一隻豬腿,瘋狂咀嚼起來。唔!那彷彿是人間最美的美味!待兩根豬腿下肚後,它拍了拍肚子,又是一陣怪笑。一雙眼睛繼續掃視着樹林,搜尋着活物的氣息。只不過,它的每一次搜尋都是無功而返。

到了午時,狗頭怪物似乎是休息好了,恢復精力。它將野豬的兩根腿擰下,挑在拐杖上,在“深情”的掃視了一圈柳林後,向柳林外走去。它走去的方向,正是甘洲核心區域所在。

一路上,狗頭怪物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每晚的子時,它都會重複自己的舞蹈。早晨醒來時,總會有鮮美的早餐侍候着。不知是狗頭怪物靈智低微,還是它早已與神秘的朋友達成默契,總之,它行走的路線很隱秘,且是出奇的安全。

它,就像是一個輕車熟路的嚮導,很貼心的帶着路。

它,彷彿是在逐漸蘇醒中!

甘洲,鴻蒙名洲,其核心地域被稱之為“仙盟城”。仙,人與山也,形象生動又明了。之所以如此稱呼,是因為它本身不是一座本義上的城池,而是在萬山環繞的中心地帶,形成了一片廣袤無比的盆型地域,整體而視,彷彿是一座天然的城池,亦像一座龐大的迷宮。其內,沒有那怕是一座城池的存在,有的是一個個規模不一的鎮子。這些鎮子組成了仙盟城的核心。時至今日,鎮子已經多達三千餘。站在城外的高山之巔觀視,一個個鎮甸彷彿是一幢幢大房子,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盆地內。時有劍芒穿梭其中。

甘洲境內十之有九的人,便是生活在那些鎮子內。其實,亦只有那些鎮子,是較為安全的居所。

正因為是如此奇特的地域地形,所以,進入仙盟城的入口,千條萬道。

仙盟城東南,峰巒疊嶂,谷壑密布,大霧瀰漫。酉時時分,風起,刮過森森陰氣。令人不寒而慄。

“仙盟城的鬼門關,名不虛傳!”

“咦,那個狗頭怪跑那兒去了?”

“他已醒,應該已經進城!”

“一路上,你那麼在意他,有沒有發現什麼?”

“唔……師兄,你可聽過‘薩滿’這個古老的稱謂?”

“嗯……聽到過一次。不過,那是我五歲那年,讓我十三叔講故事。提到過‘古蠻族’的故事,似乎有‘薩滿’這麼個說法。”

“然後呢?”

“沒了!那麼無聊的故事,我怎麼會聽!”

兩個聲音邊走邊聊,很長時間,才走出濃霧,出現在山道上。一人穿白袍,一人穿黑衫。黑衫人懷裡抱着一條小黃狗。他們正是范見仁與獨孤鶴軒。

獨孤鶴軒眉頭微皺,快步向前,行出十餘步,猛然怔住。范見仁嘮叨幾句,走近前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二人眼前多了兩個血字:謝謝!

“你先前的意思,狗頭怪是一個薩滿?”范見仁沉聲道,“這事絕不可能。”

獨孤鶴軒平靜的問道:“為何?”

范見仁正色道:“自人族主宰鴻蒙界以來,對異族進行了無情的屠殺與驅逐。特別是像世仇的古蠻族、妖族這種強悍種族,那是絕對的種族滅絕。如今,人族昌盛,異族無所遁形。何來薩滿?”

“他並不是薩滿!而是擁有薩滿靈魂的人!”

“這……靈魂奪舍?”

“我認為不完全是!”獨孤鶴軒道,“我們的認識有限,難以知曉。但是,憑感覺,這些隱匿於鴻蒙界蜇伏待機的怪物,似乎開始蘇醒。”

范見仁呵呵一笑,道:“是薩滿如何?蘇醒又如何?人族一散修,翻掌之間,便可滅它。”

“這些怪物,的確對人族毫無威脅!”獨孤鶴軒嘟囔一句,頓了頓,道:“讓小黃追蹤下去,看看那個狗頭怪身在何處。”說時,放下小黃狗,嘴中吹響呼哨,小黃狗“汪汪”幾聲,嗅了嗅地上的血跡,緩緩向前探索追尋。

范見仁挑眉哼鼻,沒好氣的說道:“這是魔怔了?一個怪物有啥好在意的!”

說歸說,但二人還是跟着小黃狗一路追蹤下去。夜幕降下,仙盟城中燈火閃閃。最核心的那百餘鎮甸,不乏高樓大廈,燈火輝煌,照亮近半仙盟城的區域。而在西南邊遠一角,尚距最近的鎮甸有十里地外,二人一狗出現在一條臭水溝旁邊。

臭水溝,臟污至極,臭味熏天。范見仁不停地“哇、哇”叫。獨孤鶴軒靜靜地注釋着臭水溝。他們的眼前,有一具已被蛆蟲爬滿的屍體,已經難以辨認,只有那顆狗頭尚可認識一二。

“你不會要撈上來確認吧?”范見仁捏着鼻子,極難受的說道。

“我有那麼重口味?”獨孤鶴軒淡淡一笑,道:“只是一具屍體而已!”說時,看了一眼半蹲在地上的小黃狗,續道:“小黃,你一定能找到‘它’,對嗎?”

小黃狗吱嚀幾聲,嗅了嗅周圍的氣息,翻起身朝一條巷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