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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顧清銘的話,雲瑤並不覺得心安。

“很快他就會知道我的身份了。原本沒想過會再遇到他,所以不曾特意改名字。”雲瑤說道,“說到底,我遲早還是會跟他對上的。我只是怕,他會因為我的緣故,心生怨憤,阻礙了我們的計劃。”

顧清銘沉默,雲瑤所言他顯然也想到了,他既不想雲瑤涉險,也不願薛正清破壞了宜王殿下的大業。

良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那我們就只能先解決了與薛正清的恩怨,然後再去北境了。明日一早你先隨我去邊城宣旨,放西南駐軍入玉國北上,然後再找玉王殿下和薛正清,把事情了結。”

看着顧清銘鄭重的神色,雲瑤點了點頭,心中微暖。

因為她看的出來,顧清銘心中那不曾說出口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對她不利。即便薛正清是玉王殿下看重的神醫,他也不會姑息。

在雲瑤這輩子並不算長的歲月中,薛正清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噩夢,纏繞了她多年,讓她每每想起,便覺得懊悔和痛恨。

懊悔的是,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親人死於非命,卻無能為力;痛恨的是,她沒能早生幾年,早日學得一身本事,而被這薛正清逼的走投無路。

夜色深沉,在容府耽擱了不少時間,回來又說了會兒話,離天亮沒幾個時辰了。

顧清銘安撫了雲瑤的情緒,兩人便各自躺到床上休息。

或許是趕路太累,也或許是有顧清銘在身邊覺得很安心,雲瑤這一覺睡的很踏實,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兩人洗漱完畢,在客棧的大堂隨意用了早膳,便拿着聖旨策馬離去,往邊城宣旨了。

這一趟很是順利,邊城太守見到聖旨,二話沒說便下令開城門,放西南駐軍入城北上。

軍中有不少老將昔日是見過顧清銘的,因為幾年前,就是顧清銘本人從西南駐軍所在地帶走了吳倩雯,所以這些人在看到顧清銘的時候,也都十分客氣。

“末將等見過顧將軍。”以吳老將軍昔日副將李平為首的幾個將軍,在顧清銘面前一字排開,拱手行禮。

即便顧清銘算是他們的後輩,即便他們上戰場都要比顧清銘早,可顧清銘從無一敗的戰績,以及戰神將軍的名號,卻足以讓這些人甘心拜服。

“諸位不必多禮。”顧清銘讓眾人起身,這才說道,“還請李將軍、徐將軍領西南駐軍先行北上,在下還要返回玉國都城,向玉王殿下復命。等都城之事了解,在下必定快馬加鞭到達北境,與各位將軍一同抗敵。”

“末將領命。”眾人回答着,隨後辭別了顧清銘,分批領兵離去。

大部隊行軍,自然沒有顧清銘和雲瑤兩個人的動作快,而且走的也不是同一條路線,所以在顧清銘一路疾馳中,便與軍隊越來越遠。

從都城到邊城,來回只用了五日。

當顧清銘和雲瑤回到玉國都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容府找人。

玉王和寧馨自然已經不在容府了,但是府中留了幾個侍從,見到顧清銘和雲瑤的時候,眾人都沒有覺得驚訝,只聽說顧清銘他們要見玉王,便差了人進宮去送信了。

很快,玉王和寧馨就出現在容府,而一同前來的,當然還有那所謂的薛神醫。

見到玉王他們從內堂出來,雲瑤很是好奇,畢竟玉王宮離容府不算近,能這麼快到容府就已經算很奇怪了,更何況他們並沒有從府門口進來,而是從內堂出來的。

“很多皇室中人,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或者掩藏秘密,都會在宮中合適的地方修建密道。密道的出入口不一而足,有時候是城外密林,有時候是城中的商鋪,而這容府,應該就是玉王宮密道的出口之一。”

似乎看出了雲瑤的疑惑,顧清銘便開口低聲說著,一條密道連接着王宮和容府,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雲瑤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可是目光卻落在玉王身後的那個青衫男子身上,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站在玉王的身後,即便和雲瑤目光對視,卻也沒有任何反應。

“顧將軍,西南駐軍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玉王看到顧清銘,便開口問着。

“啟稟殿下,李將軍和徐將軍已經帶人北上,末將不日便也將前往北境,抵禦北狄。”顧清銘拱手說著。

“也好,其實你們可以直接北上,不必再來複命。”玉王說道,“但今日你們回來,匆匆求見,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顧清銘沒有回答,轉頭看着雲瑤,卻見雲瑤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薛神醫的身上,平靜的眸中隱藏着驚濤駭浪,似乎要將那薛神醫淹沒。

“阿瑤。”顧清銘低喚着,讓雲瑤回過神來。

雲瑤衝著顧清銘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走到玉王面前,說道:“殿下見笑了,顧將軍此番倉促求見,是因為奴婢有事想向薛神醫請教,還請殿下應允。”

玉王一愣,想起先前他自己曾提過,讓薛神醫和雲瑤互相探討醫術的話,便以為雲瑤是要向薛神醫請教醫術的,於是說道:

“薛神醫不過是受七弟所託,為本王治病而已,算起來他與你們一樣,同屬七弟的人。至於雲姑娘想請教薛神醫,不必過問本王,只要薛神醫應允,本王不會阻攔。”

話說道這個份上,雲瑤也大概清楚了。

這薛神醫是玉王先前從大寧京城離開的時候,一併帶走的。先前宜王藉助薛神醫的身份脫身,逃離京城,而玉王恰好需要這麼一位醫術高強的人在身邊看護着,所以就把薛神醫帶到玉國來了。

但是對玉王來說,薛神醫到底還是宜王的人,他無法駕馭,也無法干涉薛神醫的私事。

思及此,雲瑤便向左挪了幾步,離薛神醫更近了一些,問道:“閣下可是神醫薛正清,師從神醫穀穀主莫凌天?”

就在雲瑤問話的時候,顧清銘也不經意地向前走了幾步,看似平凡無奇,實際上卻讓雲瑤處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只要薛正清有任何異動,他都來得及阻止。

“區區賤名,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記得,不過姑娘年紀輕輕,又是從何處得知神醫谷的?”薛正清好奇地問着。

“我叫雲瑤。”雲瑤盯着薛正清的眼睛,似乎不想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抹神情,“家父雲霄,家母……神醫谷莫素問。”

“莫素問?我不記得神醫谷有這麼個人。”薛正清皺眉,似乎對雲霄和莫素問這兩個名字頗感陌生,“雲姑娘,令堂和莫谷主有什麼關係么?”

都是姓莫的,讓人很難不往這方面猜測。

“你……不認識雲霄和莫素問?”雲瑤既緊張又疑惑,小心翼翼的試探着,生怕這是薛正清的詭計。

神醫谷,薛正清,莫凌天。

全部都與她的記憶吻合,與母親給她講的事情相符。而眼前之人既已承認自己是神醫谷薛正清,又承認是師從莫凌天,那為何會不記得莫素問?又不記得慘死在他追殺之下的雲家人?

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比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卻不記得自己曾與你有仇更讓人絕望了。若是薛正清說認識莫素問,或者對雲霄這個名字有反應,那麼雲瑤便能肯定他就是自己的仇人,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都好,至少要為慘死的雲家人和父母討回公道。

可現在……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全部的力氣被吸入那軟綿綿的地方,如石沉大海般,起不了任何波瀾。

“雲姑娘請見諒,在下並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那兩個人。”薛正清眼神平靜,並無任何閃躲,“或許師傅知道,雲姑娘是要打聽什麼事情么?不如等玉國事畢之後,在下帶雲姑娘回神醫谷,詢問師傅?”

“不用了,我不想打聽什麼人。不過薛神醫,能不能讓我把把脈?”雲瑤深吸一口氣,拒絕了薛正清的提議,卻又提出另一個要求。

薛正清聽了雲瑤的話,二話沒說,便將手腕伸到雲瑤的面前,任由她把脈。

他並沒有詢問雲瑤為什麼要把脈,在他心裡,自古同行相輕,尤其是醫者,這世間大部分醫術高明之人都出自神醫谷,所以薛正清以為,雲瑤也不過是想挑戰神醫谷的權威罷了。

至於雲瑤先前說的那幾個人,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便養成了一副冷心冷情的性子,除非是自己很看重的人,否則很難得到他的片刻關注。

雲瑤沉默着把脈,顧清銘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心中疑惑叢生,可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一切的因果,還是要等雲瑤親自解釋清楚。

玉王也不是個管閑事的性子,反正雲瑤和薛正清都不是他的人,也輪不到他多說什麼,於是只坐在一邊喝茶。眼前的情形雖然疑惑,可他也不想管。

似乎過了很久之後,雲瑤收回了手,才對薛正清說道:“多謝薛神醫。”

薛正清挑眉,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廳中的氣氛有些尷尬,顧清銘見雲瑤沒有再追究薛正清的事情,便向玉王提出告辭,說是修養一日之後,便要北上了。

玉王沒有多留他們,對今日的一切也漠不關心,只領着薛正清又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