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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殷宮中,後宮妃嬪以皇后為尊,往下依次為皇貴妃,貴妃,妃,嬪,昭儀,婕妤,美人,才人,貴人,選侍,淑女。

其中嬪位及以上可居一宮主位,衣着飾物允許以鳳為圖騰,而尤渝瑤只是一個美人,今日卻是戴着銀鳳鏤花長簪。

身為妃嬪,她自然知道宮裡的規矩,卻招搖過市般將這簪子戴了出來,這本是逾矩,卻無一人置喙,似乎眾人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沈落一看見渝美人便注意到了她頭上的銀鳳鏤花長簪,但旁人沒說什麼,她非皇室妃嬪,自然也不會說出來。

加之渝美人言行頂撞,便是她心中對沈落嫉妒怨恨,卻也不至於以區區美人的位分以卵擊石,想來,她大概是快要升位分了,而那不合規矩的簪子,只能是裕太妃賜予她的。

沈落將這些話說與蘇執,說罷後又蹙起眉問了一句:“上殷的妃嬪可逾位晉封嗎?”

“嬪位以下,族氏有大功於皇室可越一級而封,自嬪位始便不可越級。”蘇執說著,眉心也是微微擰了起來。

尤渝瑤如今還只是美人,想要升妃,就得先晉為嬪位,可美人到嬪位之間隔着的可不止一級。

即便太妃找個理由為她升上一級,無大功於皇室,那也還是不能越級晉封為嬪的。

尤渝瑤的父親尤德庸不過是五品光祿寺少卿,輔助掌管宮門警衛,這樣的差事,若無戰事致使宮門臨危,是難有機會立下什麼大功的。

思來想去,兩人卻也想不出太妃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在冊妃之前晉陞為嬪,繼而為妃。

見沈落兀自低頭想着,似有幾分懷疑自己判斷的模樣,蘇執笑了笑,將手從後腦勺移開,復而一隻手輕輕撫了撫沈落的髮髻。

“怎麼,不信自己的推斷?”語氣中頗有幾分嘲弄。

沈落不耐煩地扭了扭身子,示意蘇執把手從她的頭上拿開,蘇執卻是不動,她便瞪蘇執一眼道:“王爺也是去了玉露園的,竟連那銀鳳鏤花長簪都沒注意到,有什麼資格笑話我?”

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一縮,略一挑眉道:“春色滿園,可本王只有心賞這一枝。”

說著,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女人身上流轉了一番。

沈落:……

……

原本因為冊妃宴頭一日禮數不周,沈落後幾日是打算都去露個臉兒的,但華懿的事是一個變數,她心中便總懸着。

只白日去了一趟,晚上的宮宴和後兩日的,她便說身子未痊癒,恐過了病氣給旁人,就推脫不去了。

那些閑來無事喜歡嚼舌根的婦人們自然是背地裡說她恃寵而驕,但因這回的話是蘇執親去向皇帝說的,那些微詞便也只敢在背地裡說說罷了。

因前一日晚宴沈落稱病未去,蘇執便也留在府中,不過這回倒不是蘇執自作多情,卻是沈落求着他留下的。

一晃便到了二十日,原本沈落將芙蘭罰去了西院,但梳妝這些瑣事半夏不大通曉,比不得芙蘭從前便服侍容挽辭的手藝,故而還是芙蘭起早到東院來為沈落梳妝的。

芙蘭見沈落一反常態,心中好奇,只等二十日蘇執上朝去了,趁着給沈落梳妝的時候,便開口詢問:“王妃,這幾日都不去,是不是不大好,背後會有人嚼舌根的吧?”

她未直接問,卻是先鋪墊了一句。

沈落將妝台上一支檀木箜篌簪遞給芙蘭,答道:“我去了她們也是要背後嚼舌根的。定是說什麼我第一日突發急症,後面幾日便又神采奕奕,之前必是裝病的。”

將簪子在沈落髮絲間熟練簪好,芙蘭又問:“王妃你不去便算了,怎麼還特意不讓王爺去?即便王妃不說,王爺也不會自個兒一人去吧?”

神色愣了愣,沈落應了一聲:“那倒也是……不過么,這幾日宮中有一場大戲,他是主角之一,萬一我沒去他卻被人拉着開唱了,那我豈不是白白算計了這麼久?”

什麼唱戲什麼主角,一番話說的芙蘭雲里霧裡,更加不明白了,但沈落從來是不會把自己的籌謀同人說穿的性子,芙蘭便只懵懂點了點頭,沒再問。

為沈落梳完妝,兩人一同往蓮方堂去,路上芙蘭忽然‘呀’了一聲,引得好些小廝侍女看向兩人。

沈落也是一驚,步子一頓道:“你忽然瞎叫什麼?”

芙蘭卻是笑起來:“王妃也有算錯的時候。”

“什麼算錯?”沈落腳下的步子又恢復了正常,看也不看芙蘭。

“酈嘉茂酈大人啊,他如今還是太常寺卿,並未辭官,也沒被朝廷罷職。”芙蘭頗有幾分得意。

她原本覺得沈落心思深沉,太過鎮定,實在非人哉,自己甚至有些怕她,眼下自以為逮到了沈落的疏漏,卻是高興起來,心中的敬畏也淡化了幾分。

沈落一笑:“最近有什麼大事么?”

“什麼…”芙蘭懵了一瞬,見沈落不說話自顧自走着,只以為她想轉移話題,便又高興起來,答道:“那自然是冊妃咯,還有更要緊的么?”

“那太常寺是幹什麼的?”沈落又問。

“職掌壇廟的修整和祭祀等……”芙蘭話音漸低。

“冊妃之事雖是禮部主理,但四妃冊立之後還要祭天祭祖,雖比不得立後隆重,但形式還是要走的。酈嘉茂任太常寺卿多年,最是熟悉祭禮流程和一應瑣事,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換人,難免會出岔子,自然要再等一等。”

芙蘭便不接話了,只想起方才自己話語中的得意,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了…”沈落偏頭看一眼芙蘭:“外頭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芙蘭忙搖搖頭:“今日連翹去仙子樓走了一趟,茯苓姐姐只說建安侯府有一處宅院看守極嚴,以她的功夫沒法子溜進去,還在想別的辦法。”

“你……”沈落欲言又止:“這不就是十分要緊的消息么?我要是不問你豈不是一直不會說了?”

“可茯苓姐姐說……”

沈落搖搖頭,也不聽芙蘭解釋,腳下生風便將芙蘭甩在了後頭。

一則她沒想到芙蘭和茯苓的默契竟這麼差,實在叫人無語,二則,既然建安侯府有異樣,她也得快些吃飽了好去侯府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