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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守平也自知自己的懦弱让妻子受了委屈,可自小在娘亲的威严中长大,娘亲一瞪眼,就吓的他六神无主,这自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夏守平在娘亲面前,一点也强硬不起来。

妻子是个好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也没嫌他没本事,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和他过日子,他也心疼妻子,特别是娘亲给妻子委屈受的时候,他好多次都想站出来保护妻子,可娘亲一眼瞪过来,他立刻就没骨气的低下头去了。

现在,黄六娘生气了,不理他了,夏守平也彻底慌了。

他每天陪着小心,把黄六娘伺候的周周到到的,只求妻子能原谅他。

俗语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清明和春耕,总是差不多同时到来的。

在种完了地没几天,夏老太太又让大虎来喊夏守平和黄六娘了,说要商量在清明节扫墓祭祖的事儿。

夏守平去卖糖了没在家,大虎喊了黄六娘几声,黄六娘装睡没理他。

卿宝连忙说娘生病了,晚上爹会回来,等晚上再去,打发大虎走了。

晚上夏守平回来的时候,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紧去夏老太太那里去了。

回来后,夏守平讷讷的对黄六娘道:“娘说今年祭祖扫墓的事儿都交给咱们三家办,她一概不管。今年祭祖,仍是由族长开了祠堂,各家凑钱办大三牲。咱家该出七百八十文钱,咱三家一家出二百六十文。大嫂说今年扫墓,她出只鸡,就出二百文钱,四弟妹说她买条鱼,也出二百文。娘说她买只鸭子,凑成小三牲,拜祭咱家先人就齐全了。”

卿宝一算这帐就知道自家又吃亏了。

七百八十文,去掉四百,他家要出三百八十文。本来应该要出二百六十文,现在竟然要多出一百二十文,虽说杨氏出了鸡,可这鸡是家养的,就算捉去卖,也不过二三十文,哪值六十文啊?鱼就更便宜了,三四斤的鱼连二十文都不到。

果然,黄六娘在听了夏守平这话之后,噌的就坐了起来,用手指着夏守平就要说话,可那手哆嗦了半天,她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卿宝怕黄六娘再气出个心脏病什么的,刚想上前去给她抚摸胸脯顺顺气,却只见黄六娘嗖的一下窜下炕去了,咣的一下把柜盖就掀飞了,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布包来,举起来就扔到地上了。

哗……

地上洒满了铜钱还有几块银子。

黄六娘嘶哑着声音叫道:“给你,家里就这么多钱,都给你,你都拿去,都给你娘拿去,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这个窝囊玩意,我和你过够了……”说罢,带着满脸的泪水,就那样披头散发的跑出去了。

夏守平被朱七娘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怔怔的呆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被他这呆样子气个半死,卿宝吼他道:“楞着干啥,快去追呀!”

夏守平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登登登跑了出去。

黄六娘的哭叫和出走,显然把四个柱子吓的不清,都缩在炕上,谁也不敢吱声。

卿宝叹了口气,捡起那个布包,蹲下身去捡滚的哪都是的铜钱,四个柱子见卿宝捡铜钱呢,也都自发的下了炕,帮着一起捡铜钱。

捡着捡着,四柱忽然小声道:“二哥,六丫,你们说,娘会不会不要咱们了?”

一提到“不要”这两个字,四个柱子脸上都露出惶恐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被娘抛弃,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事儿了。

村子里家强的娘就扔下家强和妹妹跑了,家强的爹也不管他们,两个孩子穿的和乞丐似的,一顿饱饭也没吃过,饿的眼睛都陷进去了。

见五柱吓的都快抹泪了,卿宝只得安慰他们道:“没事,咱只要把钱都藏好了,不让爹找着,爹就不会吃亏了。你们几个可记住了,以后可不许爹拿一文钱。”

二柱却问道:“爹天天去卖糖,手里有钱。”

“从明天起,咱们天天数好了有多少糖,回来就让爹把钱拿出来,少一文也不行。二哥你总和爹去卖糖,你可千万数清了钱数,别让爹再藏了私房钱。”

二柱点头答应了。

卿宝数出二百文钱,剩下的就包好了,让二柱在过堂屋的墙角里挖了个坑,把钱埋进去了,反正不是铜就银,也放不坏。

怕被人发现动过土,卿宝和二柱还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那里了。

黄六娘没有别的去处,肯定是想跑回娘家,这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既然夏守平追去了,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卿宝让二柱给她打下手,把糖做好了,然后放心的洗洗睡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黄六娘没有回来,夏守平也没回来。

卿宝起床做了点粥,兄妹五个凑合着吃了。

吃罢饭,卿宝亲自去了夏老太太那里,扔炕上了一百九十三个铜钱,对满脸诧异的林老太太道:“娘生病了,爹带娘去城里看病了。家里就剩了这点钱,爹让奶奶拿去祭祖。就这些,再多也没有了。”卿宝故意拿少了,这样有零有整的看起来,比较象是勉强凑起来的。

夏老太太不高兴道:“才这点钱哪够呀,差得远呢,回去和你娘说,剩下的那些尽快让她给我送来。”

卿宝摇头道:“家里一文钱也没有了,爹都让我拿来了,娘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了,回我姥娘家看病了。”

夏老太太也知道儿子家过的困难,能拿出点钱来就不错了,赶紧把钱收起来了,仍是嘱咐卿宝道:“和你娘说声,这钱我先帮她垫上,以后有钱了让她还我。”

“知道了。”卿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说道,你老就且等着还吧……

回到家里,卿宝让二柱和三柱拎了糖,自己和四柱五柱跟在后面走,兄妹五人就进城卖糖去了。

到了城里,二柱带着四五柱,卿宝和三柱,兵分两路,同时从南北城叫卖。

人多就是力量大,到了过午,这糖就卖完了。

卖完糖后,卿宝带着四个柱子就去姥娘家看黄六娘了。

到了黄家,刚一进门,卿宝就看到大舅母李氏正站在姥娘的窗外,凝耳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听得那个专注啊,就连卿宝和四个柱子来了都没发现。

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听声,卿宝高声叫道:“大舅母,你咋光在窗户根下站着不进屋啊,这多冷啊?”

李氏吓了一跳,扭过身来强笑道:“二柱六丫来啦?我刚走岔气了,在这儿扶着墙歇会儿。”

窗户咯噔一下就开了,露出了黄六娘憔悴的脸。

“大嫂,以后走路可得慢着点,这天气凉,走快了可真爱岔气呢……”

李氏自知理亏,讪讪笑道:“瑜儿正说想弟弟妹妹了,可巧二柱他们就来,我这就叫她去。”然后转身赶紧走了。

黄六娘望着她走掉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才对卿宝他们道:“都进来吧。”

等进了屋以后,卿宝惊奇的发现屋子里只有黄姥娘和黄六娘母女俩,夏守平并没在屋。

兄妹几人和姥娘叫了礼,卿宝琪问道:“我爹呢?”

黄六娘没好气的说道:“回家去了。”

卿宝也没再往下问,看得出,哈哈哈哈和了娘这次十分生气,肯定不会留夏守平在娘家住的。

得到外甥外甥女还没吃饭呢,黄姥娘亲自去厨下交代饭菜去了,四个柱子早就饿坏了,跟着去厨房蹭吃的了。

卿宝趁着屋里没人,把今天送钱给夏老太太的事儿和黄六娘说了。

听女儿说钱没给多还少给了,黄六娘这一口怨气这才算是出来了。

她笑着在卿宝脑门上点了点道:“你这个孩子,就是个鬼灵精。”

卿宝左右看看没人,问黄六娘道:“娘,你打算在这儿住多少天啊?”

大概是这些日子女儿的成熟表现让黄六娘觉得卿宝可以象成年人一样商量事情了,她愁闷的说道:“还能住几天啊?你没看见你大舅母防贼似的盯着我呢嘛。”

卿宝凑到她身边道:“娘,今天我卖糖的时候,正赶上几个经常买糖的奶奶在一起唠家常,我就过去把咱们家的情况和她们说了说,她们给咱家出了个主意。”

黄六娘先瞥了卿宝一眼,教训了她一句:“家里的事情可不许随便和别人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非生出事端不可。”见卿宝点头了,这才小声问道:“她们出的什么主意?”

“她们说,既然奶奶大伯母她们都不好相处,咱家还要天天跑城里卖糖,不如就搬到城里来住。”其实这主意是卿宝自己想的,她怕引起朱七娘的怀疑,才谎称是和别人问来的。

黄六娘一听要搬到城里来,那脑袋就晃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搬城里来连个住处都没有,咱一家子睡街上啊?再说了,咱家还有地呢,搬城里来,地不种了?房子总空着也不好啊,没人住的房子没几年就得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