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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暮色籠得格外早,加之天色陰沉,傍晚時分,整個雲緲宮外已是漆黑一片。

偏殿之中,靈蝶仙子俯身跪於地上,一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負手而立,想必是那日靈蝶仙子口中所稱的主子。

黑暗之中,只問的“啪”的一聲脆響,靈蝶仙子捂着臉求饒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那人怒聲道:“息怒?你之前如何保證的?如今事情辦成這樣,你還讓我息怒?!”

靈蝶仙子帶着哭腔道:“小蝶也不知何處出了紕漏,原本那玄夢昔中蠱後受我所控,下一步計劃是要刺那欽伏宸的,可不知為何被炙彥中間插了一腳,把那玄夢昔抓了,然後那欽伏宸又被炙彥給扣住了,如今也不知那炙彥是如何想的。都是那炙彥壞了主子的計劃,還請主子能饒恕小蝶,讓小蝶能有機會將功補過!求主子開恩!”靈蝶仙子說著,在地上磕起頭來。

“炙彥……為何要插手此事?”那人沉悶的聲音從斗篷中飄出,語氣冰冷中帶着殺氣。

靈蝶仙子戰戰兢兢地抬眼偷瞄了那人一眼:“這個小蝶確實不知。如今炙彥居然敢和主子作對,我們要不要……除了他?”

忽然,那人甩手過去,只聽的又是“啪”的一聲脆響,靈蝶仙子捂着臉伏在地上道:“主子息怒!”

“如何處置炙彥,還輪不到你來為我做主!”那人冷冷地說著。

靈蝶仙子聲音顫抖着說道:“小蝶錯了,小蝶不該妄自揣度主子的意思。不過,主子……有一事……”

“何事快說!”那人催促道。

“如今我已無法掌控那玄夢昔,按照時辰算來,蠱毒已是發作之時,恐怕如今玄夢昔已經毒發身亡了。故而那欽伏宸必然是要將這筆賬算在炙彥頭上的,他又如何是炙彥的對手,故而不用咱們動手,那欽伏宸怕是也活不過今晚。主子大可放心了。”靈蝶仙子說著,偷偷看了那人一眼。

“你說什麼?!我何時說要那欽伏宸的性命了?!”那人一驚,拍案而起。

靈蝶仙子嚇得再次俯身在地:“主子不是一直讓小蝶想辦法讓那玄夢昔傷了那欽公子嗎?”

“這事,你不必再插手了,我自有打算。”那人說著,一個轉身,一陣風起,人已消失不見。

偏殿之中的夜明珠忽然全部亮起,將整個屋子照的徹亮,靈蝶仙子緩緩抬起頭來,那惹人憐惜的臉上隱現紫紅色掌摑的印子,一側嘴角掛着一縷殷紅的血痕。

靈蝶仙子摸了下嘴角,看着指尖上沾染的血漬,忽然放肆地冷笑起來,那聲音中滿是怨恨宣洩後的快感,讓人琢磨不透。

暮色之中,憐兒領着碧珂入了後殿。後殿之中,燃着帶着淡淡荷香的燭台,燭火隨風跳躍着。

炙彥立在那七彩琉璃珠簾後,與碧珂相對而視。

“這裡,我以為你是再也不會來了。”炙彥開口說道。

碧珂環顧四周,淡淡笑了笑:“這裡竟是一點未變。”說著,伸手觸了觸就近的一盞燭台,說道:“難得你還記着我喜歡燃燭,不喜點那夜明珠。”

“記得,你說夜明珠的光冷。”炙彥應聲道。

“是,夜明珠光冷,會顯得這裡更冷清。”碧珂收了手,朝炙彥走去。

碧珂掀了琉璃珠簾,走進隔間之中,緩緩行至那古琴旁邊,指尖在琴弦之上來回起撫摸着,卻並未彈出一個音來。

“你終究還是為他而來了。”炙彥轉身,朝那畫像望去。

碧珂抬起頭來,順着炙彥的目光望去,那畫像中的男子,是她此生最摯愛之人。然碧珂望着那畫像,竟只是又那麼淡淡地笑了笑:“原來少陽竟然長這樣,這麼多年了,我都快忘記他的樣子了。”

炙彥不咸不淡地說道:“是么?見到那伏宸公子,你就沒想起點什麼?”

碧珂面上依舊是那淡然悠遠的淺笑:“欽公子,見着的確倍覺親切,原來是眉眼間竟與少陽有那麼幾分相似。”說著,轉頭望着炙彥,繼續說道:“我在山下聽說了,玄妹妹被你囚了起來,如今欽公子也在你這裡。”

炙彥也不看碧珂,答道:“是又如何?”

“炙彥,我沒求過你什麼,這次算我求你,放過他們。”碧珂走到炙彥身邊,與炙彥並肩而立。

“這雲渺宮,本是你來去自如之地,你既是開了口,我又豈有不應承之理?”炙彥轉身過來,望着碧珂說道:“不過……”

“不過什麼?”碧珂問道。

炙彥右手緊握成拳,伸到碧珂面前,手掌緩緩張開,但見那手心之中,竟然躺着一隻半透明的藍色靈蝶。

碧珂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是……”

“不錯,這是那伏宸公子的靈蝶,如今他已將靈蝶移出體外。”炙彥點頭說道。

碧珂瞪大眼睛,不解地問:“欽公子何至如此?”

炙彥嘆氣道:“還不是一個情字。”說著,走到牆壁邊上,手輕觸一不起眼的燭台,那燭台轉動,一旁的柜子忽然移到一邊,牆壁上憑空出現了一道暗門。

碧珂隨着炙彥進入密室,看似小小的暗門,入內之後竟是空曠無比,高台佇立。二人拾級而上,高台中央,一池血水殷紅刺目,碩大的血蓮在血池之中妖冶地生長着。血池之後,是那通體烏黑的青銅古鼎。

慢慢走近,碧珂才發現血池邊竟還有人,定睛一看,卻是那欽伏宸。只見欽伏宸神情憂鬱,目光恍惚,懷中摟着一白衣女子。那女子的長髮凌亂地散開,一直鋪到地板之上。碧珂走上前去,終於看清欽伏宸懷中的女子正是那玄夢昔。玄夢昔靜靜地躺在欽伏宸懷中,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發紫,竟沒有一絲生氣。

碧珂不禁失聲道:“欽公子,玄妹妹她……”

欽伏宸卻只是獃獃地坐着,並不答話。

炙彥走上前去,說到:“她毒發身亡了。伏宸公子逼出了體內的靈蝶,說要留在谷中陪伴他的髮妻一生一世。”

碧珂怔了怔,望着那神色恍惚的欽伏宸,靜靜地在一旁立了許久,隨後喃喃道:“為何如此,為何會如此……”說著,閉上了雙目。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少陽,你可還記得?

你說過,要與我一生一世,如今,卻只余我孑然一人。

少陽,我不願記起你,我都已經忘了你的樣子。

可為何,他卻生的那麼像你,讓我又想起你,想起與你的過往。

曾經,我們也是這麼愛着,很快樂不是嗎?

為何如今,剩下的只有痛,只有無窮無盡的痛,一直痛到我的骨子裡……

碧珂心中翻湧出無限的過往,那些曾經與少陽的點點滴滴,她本忘了,如今卻盡數浮現,歷歷在目。

兩行冰冷的淚,從碧珂緊閉的眼角滑落自唇邊,她也不伸手去擦,任由淚水滲進口中,那咸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襲遍周身。

炙彥望着碧珂,眼中儘是陌生的感覺,她此般落淚,自己竟是第一次見。她的心,莫非就這樣,在這個冬夜,化開了?

碧珂慢慢地張開雙目,復而望了欽伏宸與玄夢昔一眼,不再言語,緩緩地沿着台階行了下去。炙彥似不放心,跟了上去,碧珂停住腳步,背對着炙彥揮了揮手,道:“讓我自己靜會兒。”說著,繼續慢慢前行。炙彥目送碧珂離去,復而折返高台之上。

玄夢昔躺在欽伏宸懷中,忽而手動了動,輕輕拉了欽伏宸的衣袖,閉着眼睛輕聲說道:“喂,走了沒有?”

欽伏宸捏了捏玄夢昔的下巴,道:“你就這麼按捺不住?”

玄夢昔猛地張開眼睛,一個挺身坐起身來,望着欽伏宸道:“你來試試,一動不動,還得屏住呼吸,閉合所有經脈,收斂所有靈氣。你以為裝死好受呢!”

“二位接下來如何打算?”炙彥在欽伏宸與玄夢昔身後說道。

玄夢昔轉過身來,向炙彥謝道:“多謝炙彥兄的幫忙。如今我已是個死人,自然是要想辦法從這谷中徹底的消失了。只是,我擔心……”

“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出谷。”欽伏宸接着玄夢昔的話說道。

炙彥與玄夢昔略為驚訝的望着欽伏宸,卻不知他竟有何法子。

“伏宸公子,你可知道,這谷中的靈蠶蛹並非自然雙生,而是由古鼎人為合成。故而,所化的雙生之蝶是有缺陷的,必然是一強一弱。據我所知,當日你們二人所得的靈蠶蛹所化之蝶,應是雌強雄弱,故而伏宸公子的靈蝶應是有缺陷的,無法修鍊應劫。雖然我會在授蛹化蝶之後,放出孕蝶血蓮助人修鍊,但是血蓮卻無法改變靈蝶本身的缺陷。而今玄姑娘的靈蝶又被人所害,亦是無法修鍊。故而恕炙彥愚鈍,不知伏宸公子還有何法子可以逾越這靈蝶法則出谷?”

欽伏宸聽罷炙彥所言,翻手間,藍色炫目的靈蝶出現在手中。欽伏宸轉向炙彥道:“就憑它。”

炙彥望着欽伏宸手中的靈蝶,不可置信道:“怎麼會?伏宸公子居然修成了靈蝶?”

玄夢昔伸手摸摸小藍,亦是不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欽伏宸聳聳肩道:“我也不知,許是天助吧。”

炙彥盯着那靈蝶看了一會兒,道:“這靈蝶果是不同凡響,強大異常。”

欽伏宸問向炙彥:“那天劫降臨之後,我二人可否就此離谷?”

炙彥搖搖頭:“一隻靈蝶只能化作一人的護體屏障離谷,無法包容他人,無論靈力如何強大皆是如此。靈蝶法則,無法逾越。”

炙彥望着二人,繼續說道:“伏宸公子,你帶不走玄姑娘。”

欽伏宸望着玄夢昔,不由眉頭緊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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