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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勸諫

說服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但最直接的就是給他想要的,或是最少讓他認為自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眼前這位在徐行心中向來優柔寡斷的節度使大人說服起來很是容易,最困難的反而是讓節度使大人在決定了以後再不改變自己的主意。

徐行字子路泉州真定府人氏,當年少年之時正逢泉州瘟疫,一家人隨着流民到了大宋北疆,不過到得北疆之時,一家五口卻只剩下了他與姐姐二人而已,父母以及年幼的弟弟都死在了途中。

在當時北疆設立的流民大營中呆了將近三月之久,其時正逢影部到流民大營挑選人手,當時的影部也僅千餘人罷了,在流民大營中挑選的也僅僅是些少年,那時的影部力量還弱,情報來源更是得依靠原來煙雲山萬劫寨的老班底,情報不能及時傳到不說,就是情報的準確性和層次性都受到很大的局限。

原來影部成員大多來自北疆軍中,流民的到來,不僅為當時的北疆帶來了豐富的人力兵源,更是影部發展壯大的一個契機。

影部在流民中招收的人員已經不僅僅是戰士,影部更需要的是各個方面的人才,徐行自小聰明伶俐,還上過縣學,姐弟兩人在北疆又無什麼親戚可以投靠,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雖然他自幼讀書,有好男不當兵的念頭,但北疆軍旅名聞天下,再加生計無着之際,於是便即進了影部。

在影部訓練了兩年,又進北疆書院修學三年,這才被影部派到了川州任事,在川州一呆便是十幾年的時光,這些年要不是時時接到影部秘密傳來的自己姐姐的家書,當年之事在徐行的心中已是如夢如幻,大有一種不怎麼真實的感覺。

前些時日,自他入川以來,終於接到了影部傳來的第一個任務,刺探川州形勢,遊說川州節度使李祿歸降……

這些念頭在徐行腦海之中一閃而過,這些年在川州雖然算不上是位高權重,但節度使李祿對他着實不錯,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心中也常有就此在川州終老的念頭,奈何自己唯一的親人就在大燕,影部的命令更是不能不聽,雖是覺得對不住這個眼前一直待自己不錯的節度使大人,但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徐行淡淡道:“大人即無雄心壯志,又何必得罪如日中天的大燕呢?

我觀那燕皇也非是那一味殘暴不仁之主,不然也創不下如此基業不是,歧州之事我也聽說了一二,細細想來,歧州降附大燕未久,一些世家大族妄想和前宋般執掌歧州權柄,也不想想那大燕皇帝是個什麼性子,最後才釀成了如此慘禍,大燕的手段雖然過了些,但仔細想來,其中到也不全是大燕的錯處。

小人說句不當說的話,我川州土地肥沃,氣候溫潤,乃有中原糧倉之稱,然世家豪門勢大,川州土地更是十占其九,一年稅賦到有六停是入了這些世家之手,對大人施政也頗多掣肘,再加法不及其身,律不限其行,長此以往,定為川州禍亂之源。

若是大人有心,我等自當竭盡所能為大人謀劃,鏟滅不法,限其權勢,收川州民心,待時以動,當有可為。

然大人並無此心,更無爭雄之意,為大人身家性命計,選一強者投靠便乃常情。

小人試為大人析之,先說那後楚,後楚皇帝葉貢乃是前宋濂州節度使,如今據地稱雄,到也成了一番局面,但濂州形勢與我川州何異?那葉貢也不是為人主的氣象,還未稱帝,就已經開始建立宮室,廣收妃嬪,勞民傷財之餘,便也失了民心,這樣的作為,能成得甚的大事。

大燕則有不同,那燕皇雖然出身草莽,但北收草原,西滅蠻族,遠征伊蘭,南下一載而亡宋,兵鋒指處,所向披靡,且燕皇不好女色財帛,任人唯賢,吳去,周廣等人皆世之賢士,王幕,韓起皆命世豪傑,且觀燕皇所為,實有一統天下之心,志向宏遠,大勢所趨,不言自明矣……

小人得大人賞識看重,未有一策以報知遇之恩,反到勸主投降,實在是有負與大人,此事小人願充使者,往大燕一行,遊說大燕重臣,保大人合族平安富貴,不然,小人亦願死在大燕,以報大人之恩就是。”

最後幾句話到不完全是徐行僑情,他受李祿知遇之恩,雖是大燕碟探的身份,但自覺受恩不報,反害其主,豈不是如同禽獸一般,心中早就打定主意,怎也要從中周旋,護得李祿一族安全。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曹宛在旁邊也是面露讚許之色,他跟隨李祿比徐行還要久的多,知道自己這位主子實在不是什麼能成大事的人物,靠着祖宗餘蔭,作個太平官兒到還能勝任,若是說要開創一番局面,到真是難為這位節度使大人了,要是真將大燕派來的三萬援軍陷在了川中,屬下諸人必然跟着受累,那大燕兵強馬壯,可是那麼好招惹的?

想到這裡,卻是想到了一個絕了李祿其他心思的法子,“大人,那後楚來使是不是還在府中?不如先將其拿下,今晚大人不是要宴請張將軍嗎,在宴上將其獻給大燕,以表我川州之誠意,張將軍乃燕皇駕前信重之人,若是能討了他的歡心,在燕皇面前美言上幾句,不光蠻族之亂可以不用擔憂,說不準,在大燕還有一場富貴等着大人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句句在理,李祿又是個向來沒有什麼主見的,徐行又在旁邊敲定邊鼓,當即下令,叫曹宛持自己令牌,去捉拿李潛,又令徐行準備晚宴諸事,更讓其到節度使府庫之中挑選禮物,作為結交張霸之用。

到得傍晚,華燈初上,川州節度使府正門大開,車馬人流絡繹不絕,節度使大人要宴請從大燕遠道而來的援軍統領的消息已經傳開,周圍有不少百姓遠遠駐足觀瞧,都想要看看聞名天下的獨臂將軍的風采,一時之間,因為蠻族作亂而沉寂了許久的川州府城,看上去到是恢復了幾許太平光景,知道大燕軍旅威名的人們都期待着大燕的援軍能夠給川州帶來些轉機,將那些率獸食人的蠻族趕回深山之中,讓這種提心弔膽的日子早日結束才好。

節度使府中燈火通明,晚宴還未開始,但受邀的川州文武已經到了大半兒,川州的達官顯貴們三五成群,聚集在府中的花園,長廊等處,談笑之餘,不禁對今次大燕派來的援軍談論一番,話題所及,不外乎此次燕軍入川所包含的政治層面上的意思,眾人雖然都是談笑不禁,但一股憂慮已經在眾人心間蔓延了開來,這些人當中十有**都是出身世家,大燕的一些政令對天下世家豪門的利益觸及極大,令這些世家子弟對大燕並無多少好感存在,又有歧州之事在前,川州文武當中,少有幾個願意迎燕軍入川的,若不是蠻族作亂,仿若蝗蟲一般,所過之處人煙斷絕,殺戮之重,之慘都是讓人聞之心驚,想來就是節度使大人想要獻了川州,屬下的這群川州文武也是不會同意的了。

正主兒張霸帶着幾個親兵到的時候,夜宴正式開始,象這樣的宴會,大家自然不是為了吃喝而來,雖然有醇酒美食,旁邊還有節度使府豢養的歌妓舞女獻舞陪酒,表面上歡騰雀躍,但眾人的心思總是不在上面,這氣氛自然就上不來的了,眾人這時都是有意無意的瞄着坐在李祿下首一直微笑觀舞,是不是的和李祿談笑幾句的燕軍統領張霸身上。

張霸出身不高,雖然這些年身在高位,這樣的場合也是遇慣了的,但在這心底里,對這樣窮奢極欲的場景有些看不慣,怎也不能將自己融入其中的了,不過這次到川州本就不單單是為了那什麼蠻族而來的,而要想平安入主川中,這節度使李祿的態度也就至關重要,前些時大燕也往川州派過使者,但這位節度使大人態度總不明朗,看樣子是報定觀看時局進展,再作打算的主意,今次自己率軍到了這裡,糧草輜重等後勤事務都得就地解決,這這些川州文武總是要應酬的了,所以也就耐住自己的性子,看這李大人怎樣分說了。

總的來說,現在節度使李祿的心中卻是一片輕鬆,既然決定了降附大燕,那麼川中蠻族作亂的事情也就不怎麼關他的事情了,最讓他放心的其實就是歧州節度使張隆一族,在降附之後雖然被免了官位,但一家所得賞賜豐厚異常,現在遷居永安,也不受什麼拘束,要來則來,要走也是隨便,有這麼個例子在那裡,李祿並不怎麼擔心今後自己一族的安全,只是將祖宗數百年的基業讓於他人,這心裡總是有些黯然神傷,興緻也是不高的了。

但畢竟是一方之主,這場面上的事情經的多了,表面上歡笑如常,幾句話下來,就已經和張霸談笑不禁,親熱異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