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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作為大焱朝的國都。繁華冠絕天下。彷彿全世界美好的東西都匯聚到了這一處。

似杭州江寧揚州等地雖然也繁華奢靡。但又透着江南的婉約文雅。而汴京卻少了淡雅。多了貴氣和皇霸之氣。

杭州江寧便是縱情山水。醉卧花間。娛情於紅粉佳人的散漫雅客。或大觥豪飲。或玉杯小酌。或淺唱低吟。或擊節高歌。通宵達旦玩樂。日上三竿而起。踏踏青。寫寫字。

而汴京卻是意氣風發的官場新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或無所畏懼地諍諫。抑或如履薄冰地在青雲路上走着。也有朝為田舍郎。暮坐天子堂的春風得意。更有朱紫公侯轉眼成庶人罪犯的朝不保夕。

雖然已經是寒冬。但汴京城仍舊熱鬧非凡。東華門外。市井熙熙攘攘。各種飲食。時鮮。花果菜蔬。魚蝦鱉蟹。鶉兔脯臘。金玉珍玩。還有各色綾羅綢緞。無一不是天下之奇。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汴京不似漢唐那般拘謹。大焱朝並不禁止京城百姓對街開門。也沒有強令百姓不得在指定的東西市坊以外從事買賣。甚至還允許百姓在御街御廊開店設鋪。沿街做買賣的商販更是數不勝數。

而且開封府還放寬了宵禁。城門開得很早。關得很晚。御街上每隔三五百步就設立一個軍巡鋪子。這使得汴京既成為了不夜城。也不會引發騷亂。治安上得到了保證。

蘇牧已經將燕青事先為他特製的人皮面具戴上。雅綰兒、扈三娘和彩兒丫頭相伴左右。至於一路上麻煩不斷的裴樨兒已經自行離開。想來該是去尋曹嫤兒去了。

沒有了裴樨兒這個惹事精。一行人也是鬆了一口氣。女孩子都戴上了面紗。在御道上走着。瀏覽着御道兩旁御廊的店鋪。享受着購物的樂趣。

雅綰兒幾個都未曾見過這等繁華景象。自然興緻勃勃。蘇牧雖然有些驚嘆。但還不至於大呼小叫。

他的身後跟着白玉兒。這頭獅虎獸已經初見猙獰。壓低着身子。警惕着過往行人。嘴裡不斷發出咕嚕嚕的低沉聲音。

皇城之中紈絝遍地。達官貴人最是喜歡豢養各種珍禽猛獸。像一頭痴肥大貓的白玉兒。也就沒有想象之中那麼顯眼了。

這御街乃是連接南熏門、里城朱雀門以及宮城宣德門的中軸大街。街道中心安置兩行朱漆杈子。杈子里便是御道。御道兩側有御溝水兩道。近岸遍植桃李梨杏。每到春夏。雜花相間。繁花似錦。望之如綉。

御道兩側為御廊。雖然寸土寸金。但御廊還是被密集的各種店鋪佔得滿滿當當。

汴河橋的東北方向。便是大名鼎鼎的大相國寺。那裡同樣是整個汴京商貿最為活躍之地。

與雅綰兒等人不同。蘇牧的目光延伸出去。越過從宣德門到朱雀門裡的汴河橋。那御街兩側。便是大焱朝諸多官署之所在。

也就是這段不算太長的御街兩側的諸多中央官衙。管理着偌大的帝國。大小籤押房中進進出出的大官小吏。忙忙碌碌。維持着整個皇朝的運轉。

雖然高慕俠不在汴京。但皇城司的人早就收到了蘇牧上京的消息。只是見得蘇牧攜諸女遊玩。一時半會兒也不敢來煩擾。

直到暮色將近。蘇牧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遊興未盡的三個女人仍舊在嚷着要逛夜市。目標又轉向了大相國寺那邊去。

臨時僱傭的幾個跑腿小廝手裡頭拎着大小包裹。身上還背着掛着一大堆的貨物。活像行走的貨架。雅綰兒三人卻仍舊不知滿足。

“無論哪朝哪代。逛街都是女人們的最愛啊…終於找到一些共通點了…”蘇牧如此感嘆道。

扈三娘幾個到底還是心疼蘇牧的。見着蘇牧孤零零跟在後頭。也不再耍性子。便來到了大相國寺這邊的一處齋菜館。

這大相國寺可是歷史悠久。始建於北齊天保年間。到了大唐。睿宗皇帝因着紀念自己由相王而登帝位。便賜名大相國寺。到得大焱太祖年間。因為遭了火災。而後數十年里斷斷續續地修建。才算是徹底完工。

大相國寺之中擁有着法相莊嚴的天王、大雄寶殿、藏經樓和八角琉璃殿、千手千眼佛等等。可謂肅穆宏大。非常可比。

從太祖皇帝開始。大焱百姓便崇佛拜教。然則一代代官家開始漸漸轉變了迷信。到了當今官家。道家已經超越佛宗。隱隱有着國教之勢。

即便如此。大相國寺仍舊香火不斷。倒不是人們有多麼虔誠篤信。而是大相國寺周遭是汴京城最為熱鬧的市集。

扈三娘幾個雖然急着逛街。一雙眼珠子不斷掃着外頭的花燈。可既然坐了下來。漸漸也就被滿滿一桌的素齋給吸引住了。

大相國寺的和尚們倒也很會做生意。開設的齋菜館名氣也不小。若非一路暗中跟着蘇牧的皇城司暗察子幫忙支會了一聲。蘇牧還不一定能夠在這樣的飯點。拿到相對安靜的雅座。

這齋菜館乃是大相國寺的廟產。裡面的擺設偏向於光明正大的寬廣。雖說是雅座。但其實只不過是一些隔間。用屏風四面擋着。想要說些私密話還得放低聲音。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連蘇牧都戴上了人皮面具。雅綰兒和扈三娘身材高挑。本就格外惹眼。也只能戴上面紗。省得驚艷的姿色面容會引發騷亂。

戴着面紗逛街始終不美。吃飯之時更是不便。進入隔間之後。雅綰兒和扈三娘彩兒丫頭便將面紗都摘了下來。引得上茶上菜的小廝們兩眼發直。跑得越發勤快。為了多看兩眼。各種搭配小菜小碟流水價兒地往裡送。

見得此狀。雅綰兒到還能淡然處之。扈三娘和彩兒丫頭卻是笑得樂不可支。

正吃着美味的齋菜。暢聊今日的見聞。談論一會兒的遊玩行程。隔間外頭突然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來。

“諸位久等了。王某姍姍來遲。實是失禮…失禮啊…”伴隨着爽朗的笑聲。一名白衣書生便從外頭掀開帘子。走進了隔間來。

這白衣書生二十五六的年歲。樣子周正。氣質風流。衣服樣式粗看之下平淡無奇。可細節處卻是匠心獨運。環佩叮噹。滿身倜儻。

蘇牧扭頭一看。也是微微一愕。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倒是那書生將目光都停留在了雅綰兒的身上。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蘇牧身材高瘦。站起來之後便將那書生的無禮目光給擋住。那人這才回過神來。朝蘇牧抱歉道:“實是抱歉。看錯了牌子。打擾了諸位的雅興…”

那書生見得蘇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只能戀戀不捨地走出隔間。臨走還不忘在雅綰兒身上再多看兩眼。後者冰冷的目光之時一掃。才將這書生無禮之極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會很麻煩么。”雅綰兒輕嘆一聲。她知道蘇牧此次上京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也不想給蘇牧惹麻煩。但從那書生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之中。她也心有預感。怕是又要給蘇牧招來麻煩了。

蘇牧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們繼續吃飯。夾了一塊素鴨。雲淡風輕道:“你家官人何時吃過虧。安心吃飯。”

諸女都見識過蘇牧的手段。深知蘇牧不想惹麻煩而已。真要起個什麼衝突。論文論武。加上扈三娘和雅綰兒。還真吃不了虧。便也就安心了。

彩兒丫頭正往嘴裡塞菜包子。雙頰鼓囊囊地。突然低聲驚呼一聲。含糊不清地說道:“少爺。彩兒記起來了。這人…這人是王家的大公子。”

蘇牧呵呵一笑。微微點頭表示彩兒丫頭並沒有看錯。雅綰兒也停下筷子:“認識。”

“也不算。是杭州那個布商王家。根據皇城司的消息。似乎跟右相王黼扯上了宗親關係。”蘇牧不禁想起當初的桃園詩會。那時候的王錦綸也算是個溫潤君子。

“王公子風評很不錯。應該不會找咱們麻煩的…”彩兒丫頭如是說道。

扈三娘本來還安心。聽得蘇牧說這王家攀附了右相。不由冷哼一聲道:“這些個讀書人最是虛偽傲岸。閉門讀書要麼讀成獃子。要麼壓抑了性子。一朝有了權勢。說不得要變本加厲爆發開來。禍害四里八鄉。我看此人口舌圓滑卻眉間陰鷙。所謂風評不錯。應該是裝的。”

不愧為老江湖。扈三娘這一番推論。連蘇牧都刮目相看。不過這位姐兒可不是好惹的。說話間已經將凳子往外挪了挪。方便隨時動手。

見得三娘如臨大敵的樣子。蘇牧也是哭笑不得:“三娘你這是作甚。天子腳下。他們還敢動手不成。”

“小心無大錯嘛…”三娘見得蘇牧揶揄自己。不由白了一眼。小聲嘟囔着。

事實上她的推論還真錯不了。王家得勢之後。生意非但越做越大。王錦綸還在開封府謀了個官帽不大的肥缺。算說在貴胄遍地走的汴京城。並不算得什麼。可開封府是什麼地方大家都很清楚。能在裡頭當差。也算擁有了結交權貴的資格了。

雖然他覺着蘇牧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他與蘇牧並沒有太多的交集。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熟悉。加上蘇牧戴着人皮面具。而他堂堂王家大公子。自然也不會認得彩兒這麼個蘇府小丫頭。

但雅綰兒的驚世容顏。已經將他的魂兒都給勾去了。他又哪裡坐得住。

他也曾經跟着一幫權貴子弟。到夢神樓去消遣。是見識過李師師色藝的。在他看來。雅綰兒比李師師可要好看太多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李師師乃是京城第一名妓。追求者不可計數。背後也有大把人撐腰。他王錦綸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親芳澤。可雅綰兒卻不同。

在他看來雅綰兒根本就是手到擒拿的事情。

因為適才臨走前。他故意用無禮的目光垂涎覬覦雅綰兒。蘇牧卻無動於衷。再者。眼下汴京城的文人雅士。出門都帶着俊俏的小哥。出門帶女人的。只能說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

由此看來。蘇牧在他眼中便算不得什麼人物了。這樣的人還帶着三個貌美女子四處晃蕩。就像在額頭上刻着“人傻。錢多。速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