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一月四號,星期四的晚上。

田帥坐在電腦椅里,腰部以上保持不動,以下部分百無聊賴地轉來轉去玩着椅子,跟喬視頻——反正視頻里也就看到個臉與脖子。

身後的沙發上,一邊坐着孫友良他們,一邊坐着揚等人。

喬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了足足十分鐘。

田帥一聲不吭,就是不開口,偶爾憋得難受了,瞥揚一樣,立馬又有動力了。

最後喬放棄了——他又不能跟田帥動粗,而揚也已經上報了所知道的情況。何況喬清楚王穎是在登上聊天室短短一小會兒之後發現了什麼,所以,很明顯,“雌曼巴”的邀請有問題。

那麼,按着這個往下查就行了。左右收到請柬的不止他們灰石公司的這個年輕合伙人。

會弄明白的。

-

-

與此同時,王穎已經跑出朱京將近四百公里了,還掃蕩了第三個垃圾場的身份證,並且第四次更換了裝束——從頭到腳,到行李箱包——坐上當天第四輛高速大巴。

之前偷山地車,是為了盡量快速、盡量低調地離開朱大校園,也就是離開最後登入那個聊天室的地方。

因為出租車也好,公交車也罷,私家車亦同——在傍晚五點多的下班高峰,在朱京這個“首堵”城市裡,它們都遠遠不如自行車快。

何況是能變速的山地車——三四寸的台階,直接輕鬆上去;若是下的話,那就更厲害了。

而等到第一個垃圾場逛完,王穎騎到最近的快遞站,直接把山地車託運回朱大數學系,還給王楊師兄去了;自己攔了個過路的出租車,直奔長途汽車客運站。

沒辦法,自從發生了歌劇院的事,朱京的飛機火車都查得嚴:

上飛機要過身份證讀卡機,用不是自己的身份證,肯定不成,哪怕證件本身是真的,因為失主絕大多數已經掛失重辦了。

而火車呢,買票上車倒不是問題,票可以從乘客手裡轉買,說一聲“忘帶了身份證”就行,憑着年輕女學生的氣質,加幾塊錢,一準搞定;上車查的身份證,只是給檢票員看看,不像飛機,所以也上得去;但萬一行駛期間公安局把她通緝了,那再想跳車,就晚了

就要大費折騰,甚至大開殺戒了。

那可太不妙了。

結果只能是高速大巴。

因為大巴上面沒警察;而且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劫車也容易,脫身不算難……

即使如此,王穎也不買長途大巴的票,只坐相鄰的、或者同一行省內的城際大巴——後者路上時間短,萬一情況有變,被同車乘客發現的可能性微乎極微,應變更容易、選擇更多;而且,能順便去垃圾場。

——唉,淘一張好用的身份證不容易啊

何況一張不夠。

當天晚上,公安局通緝清單上一直沒動靜。

倒是朱大,有個新帖子,是一個電子系的大一新生髮在自己院系板塊的,說是他從主樓的機房下來時,見到三輛情報局的車開到了主樓;而後有一串兒人下來,進了門,打頭的沖保安亮了證件。

下面回帖說“少見多怪”的有,嚷嚷“求照片為證”的也有。

大學BBS的大多數板塊,都能匿名以遊客身份瀏覽。王穎瀏覽全站新帖標題時見了這個,微微一笑,暗暗祈禱了一句“希望情報局跟‘雌曼巴’沒有合作,兩邊正好比劃比劃”,在背包里翻撿完新的身份證,坐在座位上淺眠。

-

-

次日周五。

早上九點不到,王穎到了西京市。

出站寄存了拎包後,王穎直接打車,去找一個賣身份證的小販子——這個小販是從淘寶上找到的,連地址都在了,一清二楚。

王穎讓出租車在樓下等,許了一小時一百塊錢,獨自上樓,壓低帽子,戴上黑色彈力面巾遮了下巴與口鼻,最後戴上手套,敲響了小販的家門。

小販是個二十四五、中等個子的青年,臉有菜色,還有些駝背;應聲開了木門,沒開防盜門。

王穎拿着手機、拎着一袋子身份證,冷冷盯着小販,壓低聲音道:“徐傑是吧?”

小販警惕又不解:“對,幹什麼?”

王穎在手機上輸入“110”,給徐傑看了看,而後將身份證往徐傑遞了下示意,搓搓拇指與食指。

徐傑瞧了就明白了,頓了頓,為難道:“我沒這麼多錢,現在手頭只有兩百不到。這生意不好做,難得有一筆。大哥你要我收,我也收不下啊。”

王穎沒說什麼,指了指門。

徐傑沒開:“要不,我把錢全給你,你賣我三十張,行嗎?”

王穎二話不說按下了通話鍵。

——賣身份證可不是合法生意

徐傑連忙開了門:“別啊,大哥都是混口飯吃,有話慢慢兒說”

王穎把手機亮給徐傑看屏幕,徐傑忙按掉了通話鍵,笑道:“唷,這機子真好我用的是這個。”說著掏出了一個山寨機。

王穎沒理徐傑,進屋看了看,確定這個兩室一廳里沒有其他人在,便掏出彈簧刀玩着,把那袋身份證丟在了桌上。

徐傑跟在王穎後面,張嘴還要說什麼,王穎驟然開了刀,直接往衣櫃門上一甩——“篤”

彈簧刀扎在了傢具上,刀尾顫動;徐傑駭得閉緊了嘴。

-

-

一分鐘後王穎從徐傑家離開,身上多了四千塊錢,少了那袋子二百七十一張身份證。

從這裡開始,王穎不再掃蕩垃圾場——垃圾場那麼多員工,百分百有人記得她這個不是常客的收購者。而追蹤的人一旦發現了這個規律,就能按圖索驥知道她到過哪裡。

所以,既然現在證件已經有了,而且已經是事發第二天了,敏銳點的殺手與警察說不定已經發現了垃圾場的線索,那麼就不用、也不能再這麼做了。

而且,王穎的化妝也改變了風格與幅度。

之前,王穎一直把自己扮成一個年輕的、拎着行李回家或者換工作的打工者;而現在開始,王穎把自己扮成出差的白領、找工作的大學生,不僅更換衣服,還用假髮、鞋墊、肩墊與濃妝艷抹來改變身高、身形與面目。

並且,王穎依靠她對軍事監控系統的了解,一路避開車站內的攝像頭,迫不得已進入監控視野時,也用眼鏡、圍巾、帽子、大衣領子等遮住了臉——這樣,當今全世界軍警系統所用的最先進的臉部識別軟件,也無法從這些錄像帶里找到她了。

當天傍晚,王穎在西紅市改變了前進的方向,一百八十度掉頭,往東而去。

在這個方向上,有七個帝國大城市,其中一個還是國際大都市。故而,目標選擇這個方向,對情報局或許沒什麼妨礙,但“雌曼巴”的人若是跟來了,就要頭疼了。

-

-

與此同時,田帥在他的臨時居所,迎來了兩名便裝軍人。

孫友良就在一旁陪着,李偉開的門,另外還有田帥的一位堂叔也在側旁——這位堂叔的爸爸,與田帥的爺爺,不是同一個人,不過是親兄弟。

嫡親的、同父同母的兄弟。

至於排行,卻不大好說——是按田帥爺爺那輩算呢,還是再往上一輩的孫子們都一起來排?又或者再上一代開始算?

前者當然沒問題,可後者的範圍內,有走得近的,也有不怎麼走的。

畢竟皇室幾百年,各支起落不一,彼此間結仇的有,交好的有,甚至連結婚的都有——出了上下左右的直系三代,青梅竹馬,合法婚姻——所以這種老規矩,近幾代已經不敘了。

田帥瞅着這兩人進來,無奈一扁嘴;算算時間已經過了兩天了,又暗暗一樂,面上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深深坐在沙發里,打定了主意繼續當土豆。

兩名軍人一位四十歲左右,一位才二十齣頭的年紀。

後者一進門見了這陣仗,面上頓時有不忿之色;被前者隱蔽地瞪了一眼,喉頭滑動了下,竭力斂去了神色。

兩人在田帥對面坐下來,中年人溫和道:“我姓梁,你叫我老梁就成;這個是小齊。”

田帥抓過個坐墊摟了,不吭聲。

田帥的堂叔傅修國微微好笑,放下了茶杯:“小孩子還沒成年,不知道規矩。帥帥,怎麼不跟客人打個招呼?”

這話重點不是叫田帥打招呼,重點是告訴梁齊二位,田帥還沒成年,有事先要問問田帥的監護人同不同意。

中年人連連擺手:“沒關係,我們一向不招人喜歡。”田帥轉眼瞅向傅修國,仔細看了一下,還是不開口,只是沖老梁與小齊各點了個頭。

“這孩子”傅修國無奈一嘆,“他也是被嚇多了。綁架,炸彈,還有上回的歌劇院,不是正主兒也沾個邊,七災八難的。唉,你們有什麼事,就問吧。他要是不配合,等他老爸回來,好好兒教育他。”

這依然是反話。“好好兒教育”而不是“好好兒教訓”,而且要“等他老爸回來”——也就是說,今天在這裡的,不管是梁齊二位,還是他暫代監護人傅修國,都不能動田帥。

所以小齊的臉都黑青了。而老梁顯然經驗豐富,見多了這種陣仗,“呵呵”笑了兩聲,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A4,遞給田帥。

是招商銀行的取款清單。

兩天之前,周三晚上的。

“你的卡已經領回去了吧?”

田帥有些訕然,笑了下——還是不說話。

-

-

-

之前有一天晚上凌晨才更,今天的加更算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