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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四号,星期四的晚上。

田帅坐在电脑椅里,腰部以上保持不动,以下部分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玩着椅子,跟乔视频——反正视频里也就看到个脸与脖子。

身后的沙发上,一边坐着孙友良他们,一边坐着扬等人。

乔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足足十分钟。

田帅一声不吭,就是不开口,偶尔憋得难受了,瞥扬一样,立马又有动力了。

最后乔放弃了——他又不能跟田帅动粗,而扬也已经上报了所知道的情况。何况乔清楚王颖是在登上聊天室短短一小会儿之后发现了什么,所以,很明显,“雌曼巴”的邀请有问题。

那么,按着这个往下查就行了。左右收到请柬的不止他们灰石公司的这个年轻合伙人。

会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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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颖已经跑出朱京将近四百公里了,还扫荡了第三个垃圾场的身份证,并且第四次更换了装束——从头到脚,到行李箱包——坐上当天第四辆高速大巴。

之前偷山地车,是为了尽量快速、尽量低调地离开朱大校园,也就是离开最后登入那个聊天室的地方。

因为出租车也好,公交车也罢,私家车亦同——在傍晚五点多的下班高峰,在朱京这个“首堵”城市里,它们都远远不如自行车快。

何况是能变速的山地车——三四寸的台阶,直接轻松上去;若是下的话,那就更厉害了。

而等到第一个垃圾场逛完,王颖骑到最近的快递站,直接把山地车托运回朱大数学系,还给王杨师兄去了;自己拦了个过路的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客运站。

没办法,自从发生了歌剧院的事,朱京的飞机火车都查得严:

上飞机要过身份证读卡机,用不是自己的身份证,肯定不成,哪怕证件本身是真的,因为失主绝大多数已经挂失重办了。

而火车呢,买票上车倒不是问题,票可以从乘客手里转买,说一声“忘带了身份证”就行,凭着年轻女学生的气质,加几块钱,一准搞定;上车查的身份证,只是给检票员看看,不像飞机,所以也上得去;但万一行驶期间公安局把她通缉了,那再想跳车,就晚了

就要大费折腾,甚至大开杀戒了。

那可太不妙了。

结果只能是高速大巴。

因为大巴上面没警察;而且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劫车也容易,脱身不算难……

即使如此,王颖也不买长途大巴的票,只坐相邻的、或者同一行省内的城际大巴——后者路上时间短,万一情况有变,被同车乘客发现的可能性微乎极微,应变更容易、选择更多;而且,能顺便去垃圾场。

——唉,淘一张好用的身份证不容易啊

何况一张不够。

当天晚上,公安局通缉清单上一直没动静。

倒是朱大,有个新帖子,是一个电子系的大一新生发在自己院系板块的,说是他从主楼的机房下来时,见到三辆情报局的车开到了主楼;而后有一串儿人下来,进了门,打头的冲保安亮了证件。

下面回帖说“少见多怪”的有,嚷嚷“求照片为证”的也有。

大学BBS的大多数板块,都能匿名以游客身份浏览。王颖浏览全站新帖标题时见了这个,微微一笑,暗暗祈祷了一句“希望情报局跟‘雌曼巴’没有合作,两边正好比划比划”,在背包里翻捡完新的身份证,坐在座位上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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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五。

早上九点不到,王颖到了西京市。

出站寄存了拎包后,王颖直接打车,去找一个卖身份证的小贩子——这个小贩是从淘宝上找到的,连地址都在了,一清二楚。

王颖让出租车在楼下等,许了一小时一百块钱,独自上楼,压低帽子,戴上黑色弹力面巾遮了下巴与口鼻,最后戴上手套,敲响了小贩的家门。

小贩是个二十四五、中等个子的青年,脸有菜色,还有些驼背;应声开了木门,没开防盗门。

王颖拿着手机、拎着一袋子身份证,冷冷盯着小贩,压低声音道:“徐杰是吧?”

小贩警惕又不解:“对,干什么?”

王颖在手机上输入“110”,给徐杰看了看,而后将身份证往徐杰递了下示意,搓搓拇指与食指。

徐杰瞧了就明白了,顿了顿,为难道:“我没这么多钱,现在手头只有两百不到。这生意不好做,难得有一笔。大哥你要我收,我也收不下啊。”

王颖没说什么,指了指门。

徐杰没开:“要不,我把钱全给你,你卖我三十张,行吗?”

王颖二话不说按下了通话键。

——卖身份证可不是合法生意

徐杰连忙开了门:“别啊,大哥都是混口饭吃,有话慢慢儿说”

王颖把手机亮给徐杰看屏幕,徐杰忙按掉了通话键,笑道:“唷,这机子真好我用的是这个。”说着掏出了一个山寨机。

王颖没理徐杰,进屋看了看,确定这个两室一厅里没有其他人在,便掏出弹簧刀玩着,把那袋身份证丢在了桌上。

徐杰跟在王颖后面,张嘴还要说什么,王颖骤然开了刀,直接往衣柜门上一甩——“笃”

弹簧刀扎在了家具上,刀尾颤动;徐杰骇得闭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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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王颖从徐杰家离开,身上多了四千块钱,少了那袋子二百七十一张身份证。

从这里开始,王颖不再扫荡垃圾场——垃圾场那么多员工,百分百有人记得她这个不是常客的收购者。而追踪的人一旦发现了这个规律,就能按图索骥知道她到过哪里。

所以,既然现在证件已经有了,而且已经是事发第二天了,敏锐点的杀手与警察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垃圾场的线索,那么就不用、也不能再这么做了。

而且,王颖的化妆也改变了风格与幅度。

之前,王颖一直把自己扮成一个年轻的、拎着行李回家或者换工作的打工者;而现在开始,王颖把自己扮成出差的白领、找工作的大学生,不仅更换衣服,还用假发、鞋垫、肩垫与浓妆艳抹来改变身高、身形与面目。

并且,王颖依靠她对军事监控系统的了解,一路避开车站内的摄像头,迫不得已进入监控视野时,也用眼镜、围巾、帽子、大衣领子等遮住了脸——这样,当今全世界军警系统所用的最先进的脸部识别软件,也无法从这些录像带里找到她了。

当天傍晚,王颖在西红市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一百八十度掉头,往东而去。

在这个方向上,有七个帝国大城市,其中一个还是国际大都市。故而,目标选择这个方向,对情报局或许没什么妨碍,但“雌曼巴”的人若是跟来了,就要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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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田帅在他的临时居所,迎来了两名便装军人。

孙友良就在一旁陪着,李伟开的门,另外还有田帅的一位堂叔也在侧旁——这位堂叔的爸爸,与田帅的爷爷,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亲兄弟。

嫡亲的、同父同母的兄弟。

至于排行,却不大好说——是按田帅爷爷那辈算呢,还是再往上一辈的孙子们都一起来排?又或者再上一代开始算?

前者当然没问题,可后者的范围内,有走得近的,也有不怎么走的。

毕竟皇室几百年,各支起落不一,彼此间结仇的有,交好的有,甚至连结婚的都有——出了上下左右的直系三代,青梅竹马,合法婚姻——所以这种老规矩,近几代已经不叙了。

田帅瞅着这两人进来,无奈一扁嘴;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又暗暗一乐,面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深深坐在沙发里,打定了主意继续当土豆。

两名军人一位四十岁左右,一位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后者一进门见了这阵仗,面上顿时有不忿之色;被前者隐蔽地瞪了一眼,喉头滑动了下,竭力敛去了神色。

两人在田帅对面坐下来,中年人温和道:“我姓梁,你叫我老梁就成;这个是小齐。”

田帅抓过个坐垫搂了,不吭声。

田帅的堂叔傅修国微微好笑,放下了茶杯:“小孩子还没成年,不知道规矩。帅帅,怎么不跟客人打个招呼?”

这话重点不是叫田帅打招呼,重点是告诉梁齐二位,田帅还没成年,有事先要问问田帅的监护人同不同意。

中年人连连摆手:“没关系,我们一向不招人喜欢。”田帅转眼瞅向傅修国,仔细看了一下,还是不开口,只是冲老梁与小齐各点了个头。

“这孩子”傅修国无奈一叹,“他也是被吓多了。绑架,炸弹,还有上回的歌剧院,不是正主儿也沾个边,七灾八难的。唉,你们有什么事,就问吧。他要是不配合,等他老爸回来,好好儿教育他。”

这依然是反话。“好好儿教育”而不是“好好儿教训”,而且要“等他老爸回来”——也就是说,今天在这里的,不管是梁齐二位,还是他暂代监护人傅修国,都不能动田帅。

所以小齐的脸都黑青了。而老梁显然经验丰富,见多了这种阵仗,“呵呵”笑了两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A4,递给田帅。

是招商银行的取款清单。

两天之前,周三晚上的。

“你的卡已经领回去了吧?”

田帅有些讪然,笑了下——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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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一天晚上凌晨才更,今天的加更算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