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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紅媚聽到皇上傳了,樂得什麼似的。幾次努力想要掩飾住自己臉上的喜色,卻都是收效甚微。直到進了屋,到了皇上書桌前,請安之時,聲音里的笑意卻還是掩飾不住呢。嬌柔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嗯,起吧。”靖王看着手裡的奏摺,好像很認真的樣子。

“是。”閔紅媚嬌嬌地應了一聲兒。

直起了身子,垂着頭,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了皇上幾眼。可奏摺擋住了他的半邊臉,她偷偷看了幾次,都沒能把他的樣子看全了。

她都有多久沒看到他了啊……好不容易才能見着一次,怎的偏偏就來的這麼不是時候呢?都怪她太心急了!此時皇上剛下了朝,必定有一摞子的奏摺要看,哪裡有功夫搭理她啊?哎!她要是下午過來就好了!

皇上不和她說話,她自然也不敢叨擾皇上,只能這麼等着。仍舊時不時地偷眼看皇上。

說實話,靖王是真心虛啊!真想要就一直把這本奏摺看到地老天荒去!早知道真招兒之時這麼膽怯,還不如不賣雲裳這個人情了!

面對三哥的女人,可是和朝臣們不同。上朝之時,有冕旒擋着臉,一睜眼睛看到的,都是眼前一條一條的珠串,大臣們又不敢抬頭瞧他,他心裡自然是有底氣的。且龍椅距離大臣們又遠,聲音傳出去,大臣們都只能和着殿內的回聲去聽,哪裡能分辨出什麼來?

可現在不同啊,這是和三哥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啊!

哎……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靖王在一番暗中叫苦之後,沒法子,這一本奏摺已經看完了。若是再不放下,也太露怯,未免讓一旁的雲裳恥笑。那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因而還是把這本奏摺放下了。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不知道該和這位貴人小主說些什麼,只能又拿起了一本奏摺,再緩和一下再說。

看到皇上放下奏摺,閔紅媚心內一喜,還以為皇上終於要和她說話了呢。可卻見皇上又拿起了一本奏摺,心頓時就跌倒了谷底!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啊!她怎麼就這麼傻呢?為什麼偏要緊趕着上午來?為什麼?

“公公,我想求見陛下,霜露閣那邊有事情,要向陛下稟報。”忽的,門口兒響起了一個小太監的聲音,聽得,卻是小寧子!

靖王如蒙大赦一般,忙放下了手中的書,道:“快傳!”

但卻又忽然想到,其實小寧子也不知道他是靖王啊!

閔紅媚一聽,頓時着急了。趁着小寧子還沒進來呢,忙說道:“臣妾給陛下做了些點心,不知合不合陛下的胃口。陛下若是得空兒,可嘗嘗?”

雲裳見她這般不知分寸,竟然明明聽到了外面有人有事求見,她卻還緊趕着說點心的事兒,自然也知道她這般着急是為何。還不是久見不到皇上,忽然見着了,便太想要抓住機會。一時心內有些同情她、甚至是有些可憐她。因而笑道:“都是奴婢的不是,竟然讓小主一直拎着食盒呢……小主不如先把點心給奴婢,等下陛下得空了,也好用一些。”

閔紅媚忙將食盒遞給了雲裳,道了聲:“有勞姑娘”。說話間,小寧子便已經進了屋。

“皇上”問道:“何事?”

“回陛下,喜事。秦嬪娘娘有喜了。”雖然說是喜事,但小寧子回得卻是平平穩穩的,一點也覺不出喜悅之意來。

“什麼?”“皇上”驚呼一聲兒,本能地看向雲裳。

但很快便意識到不妥,忙轉過頭來看向小寧子,問道:“怎麼回事,怎的如此突然?可找太醫瞧過了?”

“回陛下,今早兒用早膳之時,娘娘忽然乾嘔起來,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後來又覺得有些頭痛乏力,以為受了風寒。因着在用君神醫的葯,因而不敢胡亂擅自喝薑湯等物,便讓小桃去請了陸太醫來。太醫給娘娘把了脈,便說有喜了。娘娘心內懷兮,差了奴才來告訴陛下。”

聽得小寧子一口一個陛下,靖王的心緒稍稍平穩了些。至少他裝三哥的聲音還是挺像的,小寧子並未聽出什麼端倪來。

閔紅媚心裡已經氣得要死、嫉妒得要死、恨得要死,但卻也只得施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又見閔紅媚也絲毫沒發現他的蹊蹺,靖王心裡的這塊大石頭是徹底落下了。道:“的確是件好事……雲裳,你隨朕去霜露閣瞧瞧。”

如果秦嬪有喜,他都不露面兒,指不定會激怒了秦穎月呢。那女人的手段可而是很厲害的,要是再弄出什麼他招架不了的幺蛾子來,可怎生是好?

“是。”雲裳應了一聲兒,心裡很不舒服。

但想想也罷,這是秦穎月自己的造化,都是主子們的事兒,與她有什麼干係呢?若最終真的是秦穎月得勢,左右不過一條命罷了。反正他們做奴才的、尤其像她這種地位的,若不能得到皇上的寵幸一躍為主子,便只有老死宮中了。壽終正寢,也不過多活了那十幾二十幾年而已,也沒什麼趣兒。

“不巧了,朕要去霜露閣,也沒陪你說上話兒。”靖王已經走過了閔紅媚身邊,卻又回過身來,歉然道。他知道他三哥對這些女人們,面兒還是都挺不錯的,所以和閔紅媚的態度也很好。

“是臣妾來得不巧……”閔紅媚施禮道,“原本臣妾也該去向秦嬪娘娘道喜的。只是想來陛下和娘娘還有私話兒要說,臣妾不敢前去叨擾,邊等過幾日,隨着姐妹們一起去吧。”

就她自己現在的實力而言,她可不想成為秦穎月的眼中定肉中刺,所以她不可能和皇上一起出現在秦穎月面前。

“好,以後你們姐妹間自己隨意走動便是。有朕在場,你們說話也不方便。”顯然“皇上”也沒打算帶着她。

閔紅媚隨着皇上和雲裳一起出了御書房,但覺得此時的春風,怎麼有些涼呢?吹得人心裡都是涼颼颼的。明明剛剛在門口兒等着的時候,這春風還是暖的呢!

都是秦穎月那賤人給害的!她招誰惹誰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能見着皇上的機會,秦穎月為什麼要和她搶?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被把出有身孕了呢!她可真倒霉!

氣得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想讓自己長點兒記性,以後度良好局勢再做事!卻是疼得自己“哎呦”一聲兒。

忙捂住了嘴,偷瞄了兩旁的奴才侍衛們一眼,好在他們都不敢看她。拂了拂宮裙,裊娜地走了……

……

靖王和雲裳一起去了霜露閣,剛到門口兒,心裡就已經發憷了。秦穎月和那閔紅媚又不同啊!秦穎月和他們同窗幾年,不僅熟悉三哥、也熟悉他啊!所以他不但要把自己裝地極其像三哥、以讓秦穎月看不出破綻來,又要極力掩飾着他自己的一些習慣、以讓秦穎月別認出了是他。

可真是活受罪啊!這身龍袍穿在身上,並沒有很過癮,反而總想哭啊!

哎……不過也沒法子了!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往前了!三哥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說好的給我帶一隻純種的雪絨犬回來配種呢,也不知道你忘了沒有!

“哎……”靖王嘆了一聲兒,抬腳邁進了門檻兒。

這一聲無奈的嘆息,清楚地落入了秦穎月耳中。秦穎月眉心一皺,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靖王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聲嘆息不妥,許是已經讓秦穎月聽去了。剛想要找個由頭兒解釋一下,但是忽然想到……其實如果此時進門兒的是三哥,搞不好是三哥也是要這樣嘆息一聲兒的。因為三哥並不想讓秦穎月有孩子啊!

這下他三哥可有事兒做了,回來之後只怕很長時間都不得安生呢!

剛要和秦穎月說些什麼,可是一張口,卻又不知該如何稱呼。路上有小寧子在,也不好問雲裳。因而只得轉而看向陸太醫,問道:“秦嬪的脈象如何?”

“回陛下,娘娘脈象平穩,只是輕微感染了風寒,不打緊的。微臣給娘娘開一些和緩調理身子的葯,三五日便能痊癒。”陸太醫道。

“如此便好……”靖王忽然想到君紫夜給秦穎月治臉的事兒,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三哥和他說起過。說君紫夜很痛快地給開了葯,對君紫夜好一番稱讚呢。因而道:“只是秦嬪還在服用治臉的葯,是否會對孩子有影響?”

“是有的”,陸太醫只是以醫理如實回道,“神醫給的葯,既然是去疤的,少不了要有一些活血化瘀的東西。在有孕之後,短期少量的服用自然無礙,但若長期服用下去,必定引起胎像不穩,重者以至小產。”

“皇上”點點頭,這才看向秦穎月,道:“如此,可別再用了。將孩子好好兒生下來,才是要緊。”

秦穎月溫順地道了聲:“是。”

其實自打皇上進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向皇上行禮,是故意的。只是想要等皇上關切她幾句,再忽然誠惶誠恐地起身施禮,以讓皇上注意到她的謙卑拘謹。可此時,卻忽然沒了這個心思。

因為此時她的心裡,滿是狐疑。

怎麼皇上如此輕易就信了她有孕的事?而不是藉著她着了風寒一事,叫了其他太醫來瞧呢?

這可真是太蹊蹺了……難道現如今,在心底里,他還是信任她的么?

若他還信任她,至少他知道她懷孕之後,會滿心歡喜,不是么?可他現在的樣子,明明並不歡喜。

秦穎月但覺得心裡籠上了一層謎團,一時自然是想不通的。

“你好生將養,若有什麼不舒服的,便及時叫了太醫過來,可千萬別疏忽了。”“皇上”關切道。

“是……”秦穎月應了一聲兒,滿眼柔情地看着皇上,“這是陛下和臣妾的孩子,臣妾豈能不愛惜呢……”